家,承载着人们无限的思念,是让每一个远游的人魂牵梦绕的地方。生而为人最醉心的感动,最倾心的付出都来源于家人。我却因一心向往“神的国度世界”,丢失了回家的方向。
厄运连连 亲人相继离我而去
我叫余小妹(化名),今年59岁,广东韶关人。我是家中的幺女,哥哥姐姐年长我许多,从小就在全家人的关注与疼爱中长大。与丈夫结婚后我生下了儿子,生活过得有滋有味。可是美满的生活却在我步入中年后戛然而止。
2005年,身体一向硬朗的父亲突然一病不起,经抢救无效离世。年迈体弱的母亲受不了失去老伴的打击,因旧病发作抛下我们,不多久就撒手人寰了。最为诡异的是,就在同一年我的哥哥姐姐竟然紧随父母相继因病去世。为了缓解我失去亲人的痛苦,2006年农历新年,丈夫带着我和儿子住进了辛劳半辈子换来的新居。乔迁之喜没来得及冲淡我的哀伤,2008年10月,丈夫又因病离开了我。我感觉天都塌了,这个世上就剩下我和儿子孤儿寡母相依为命,无依无靠地在世间漂泊,周围的人在背后对我指指点点,有人说我是天煞孤星、命中带克,父母亲人和丈夫都是被我克死的。我每天沉浸在自责与悲痛中无法自拔,终日浑浑噩噩,毫无生气。
入邪只为“驱鬼” 谁料是个无底洞
2009年3月,外出多年的侄女到家里来看望我,宽慰我,我在她面前嚎哭了一场。她问我:“相不相信世上有神?”我说:“相信。”侄女告诉我:“信神就一定要信真神,才能保你的平安。”隔日,侄女便带着一个叫阿牛的年轻人来,并介绍说他是“全能神”韶关教会的带领,能帮我消灾。听阿牛说“我的一切厄运都是因为搬新居所引起的”,我顿生畏惧。在做了一番“祷告”后阿牛神秘且凝重地告诉我:“你已被撒旦、魔鬼缠身了,必须坚持每天祷告才能赶鬼,得着平安。”此后的日子我又害怕又期待:害怕自己被“鬼缠身”,期待阿牛尽早安排教会的人来与我聚会、帮我赶鬼。我很快就被阿牛带进了一个只看“神话”,听讲道,读《三步作工》的聚会圈子里,我义无反顾地融入了这个圈子,跟着他们全身心地信奉“全能神”,渴望蒙拯救。在阿牛一次次的恫吓下,我一遍遍环视才入住3年的新家,越发觉得它对上了阿牛所说的“坟墓”造型,竟然萌发了想要从家中逃离的念头。为了方便聚会,也为了逃离那个不祥的房子,我离开了家,选择在外面租房子住。
2010年5月27日,对我而言是个特别的日子,在“弟兄姊妹”的鼓励下,我第一次为“全能神”邪教尽本分,为自己预备善行:我从微薄的收入里省出100元钱奉献给教会。我像祥林嫂“捐门坎”一样心里充满欢喜,心潮澎湃地捧着收据回了家。一回到家,我诚心按照教会的要求,将收据撕碎,扔马桶里用水冲走。从此缴纳“奉献金”就成为我每月的必备功课,随着缴纳次数的增多,我的心态越来越平常,不再有初次缴纳时的兴奋感。但是我的生活也越来越拮据,为了尽更多的“本分”,我做起了“接待家”,给“全能神”邪教徒提供食宿,传递“神”的资料。每个月都会有人来找我收取“奉献金”,比收房租还准时。入教10年来,我节衣缩食,舍不得买一件像样的衣服,舍不得吃肉,把自己做洗碗工、售货员、打零工的收入全部奉献给“全能神”邪教。
进退两难 不能脱邪只能舍家
2017年,儿子把房子重新装修了,喜气洋洋地娶妻生子,我要当奶奶了!我踏回那个曾令我生畏的家,不但没感觉到过去的清冷寂寥,反而被亲情的温暖和幸福的喜悦浸泡着。从丈夫去世后,我第一次感觉到自己还留恋这个家。正当我畅想着美好的晚年生活时,“全能神”邪教告诉我这一切都是“神”的保佑,我应该尽更多的本分来回报“神的庇佑和眷顾”。“全能神”邪教组织没有放过年过半百的我,安排我出去传“福音”,做拉人入教的工作。儿子儿媳知道后,耐心地劝阻我:“妈,你不要搞迷信了,我们会照顾好你的。”我认为这只是“神”对我的考验,我对儿子儿媳的话阳奉阴违,表面应承敷衍了事。我实在太害怕安宁的生活再次被收走,向“全能神”邪教写下“保证书”、发下毒誓,把儿子给我的零花钱奉献给“神”,离开了家,开始外出传教的生活。
“末日”的信号下 我伤透了儿孙的心
2020年,新冠疫情暴发了。我认为“末日”即将来临了,我对“神”的旨意唯命是从,更加迫切地“祷告”,疯狂地“传福音”。我相信只要顺服“神”就能保得住一家人的平安。许久未归家的我想到了儿子媳妇和年幼的孙儿是最需要拯救的对象。我偷偷地潜回家,儿子、儿媳妇很高兴看到我回家,为我做了一大桌子的菜,小孙子口齿不清地唤着“奶奶、奶奶”。当儿子得知我回家的目的竟是为了劝他入教时,他愤怒地撕碎了我的资料,大声地对我说:“你信的是邪教,是犯法的,要坐牢的!”
“神话”说:“一切阻挠信神的人都是恶魔”,我骂儿子为“恶魔”的那一刻,儿子惊呆了,儿媳妇抱着被吓坏的孙子出了门。等到我冷静下来,儿子跪在我跟前说:“妈,十几年来我们都很不容易。爸爸走后,我看着你头发变白,人变憔悴,为了减轻你的负担,我依靠勤工俭学完成了大学的学业,结婚也没有问你要过一分钱。可是你却从来没有关心过我,你不知道我喜欢吃什么,没问过我的考试成绩,我的婚礼你也没有参加。你总说我是你世上唯一的亲人了,我却觉得我更像个孤儿,从你信‘全能神’起,心里就已经没有我这个儿子的位置了。如果有得选择,我情愿代替爸爸去死,一了百了,不用再承受这没有尽头的伤痛……”
有那么一瞬间我快要被儿子说动了,我的眼泪不停地往下流,觉得自己很对不住儿子,我很想留在家里弥补对儿子的亏欠。可是马上有另一个声音在内心打岔:“不能动心,这都是‘神’的考验。”我终于还是选择了离开。没有与儿子儿媳打招呼,第二天天未亮我就背着行囊出了门,回到了“全能神”邪教中。这次因为我的擅自离开,被组织严厉地批评了,我却窃喜着自己应该过了“神”对我的“考验”。
回家的路还有多远
传教的生活是艰辛的,因为知道自己有随时被抓的风险,我每天都如同在刀尖上行走,活得心惊胆颤。终于,我们这一群“救世主”的仆人,在“拯救世人”“传福音”时被警察全部带走。在热心人士的帮助下,我对“全能神”邪教狂热劲头终于慢慢散去,我理性地反思了自己这12年的经历有多荒唐,为了一个邪教组织,我失去的又何止是钱财?对儿子的无情伤害才是真正无法挽回的。
“姊妹们”曾经告诉我:因为“神”想拯救更多的人,所以把“末日”推迟了……这个欺骗信徒的弥天大谎,我却等到最后才看穿。新冠肺炎并不是“末日”到来的前兆,但我失去家人后的感受正如“末日”来临一般。此时此刻,我多么期盼能回到家中,见到儿子、儿媳和孙子,向他们认错,求得他们的原谅,再给我一个成为好母亲、好奶奶、好婆婆的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