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时他能感到身体中有热流循环,有时依稀可以看见空中的仙女和台面上的光环,甚至有一次还模糊看到了师父的“法身”,感觉到师父帮他把修好的部分隔开……天国世界里树是金的,鸟是金的,一切都是金的,人间这一切算什么!
杨西,男,1968年11月出生,珠海市湾仔人,中富工业集团公司(上市公司)旗下某厂原厂长助理。杨西一家,包括母亲苏月明、妻子刘红燕、女儿杨紫都是“法轮功”练习者。15年来,他们把自己的青春和金钱都用在了练功、学法、讲“真相”上,收获的却是一家人养成邪教思维,没有工作、钱财散尽、疾病缠身、心理扭曲的恶果。一个原本幸福的家庭就这样被“法轮功”毁掉了。
初遇“大法”
1997年国庆节刚过的一天清晨,珠海市香洲区湾仔的街道上,商铺前的国旗迎风飘扬,不知哪里播放着歌曲《春天的故事》,商户们忙碌的脸庞上洋溢着愉悦的笑容。
杨西走在回家的路上,又是一个半夜被工厂紧急叫回去处理疑难技术问题的不眠之夜,但他疲惫中带着兴奋,回想着厂长寄予厚望的殷殷嘱咐,如无意外,担任厂长助理两年后他就能升任副厂长了。
杨西是湾仔中富工业集团公司旗下某厂的传奇人物,创造了多个第一,是旁人眼中的“打工皇帝”。他是地道的珠海湾仔人,1986年初中毕业后进入工厂工作,凭着过硬的技术和务实的工作作风,成为厂里第一批被选派到德国学习装机技术的工人,回国后他不分昼夜地钻研,把原来8%的原料损耗率降为不到4%,每年光是在原料上就为公司节省成本数百万元,总公司的董事长还为此亲自接见了他。技术和勤奋克服了学历的不足,杨西在10来年的时间里,从普通的技术工人到班长再到技术主管再升任现在的厂长助理,他已经数不清有过多少个这样彻夜工作的日子了。
转过熟悉的街角,就是住着多位名人的鸿景花园。杨西在其中拥有两套商品房,不过他仍然跟母亲和哥哥一家住在自建的老房子里。在认识他的人眼中,杨西高大英俊,年轻有为,前途无量,街坊邻里有时候教育下一代都会拿他的奋斗史作为榜样。昨天听厂长的意思,好像有意介绍亲戚的女儿给他。说实话,他虽然快29岁了,但这些年忙于工作,根本没时间多想男女之事,心想着只要是善良、能孝顺母亲的就好。
想起母亲,杨西不由得加快了脚步。前段时间母亲不慎摔伤了脚,做服装生意的哥嫂根本腾不出身来照顾,每天都是他帮母亲清洗伤处、重新上药的。这些天好转后,母亲每天都会到公园去,神神秘秘的,不知道在忙些什么,不过看她的样子倒是挺开心的。
走进家门,杨西感觉有点奇怪,往常这个时候,母亲早就迎上前,开始张罗吃喝了。他环顾一周,才发现母亲正坐在客厅里认真地看着书,连他进门都没发现。
苏月明终于发现杨西回家了,忙举着手中的书对他说:“小西啊,你快来看看这本书,这是前段时间你赵姨来看我的时候带过来的,她说练了这个“法轮功”,李洪志师父就会保佑我们不生病、不出偏的,比你教我练的香功还要好,不但能祛病健身,还能修‘真善忍’做好人,福报全家,修得好还能成仙成佛呢!”
“有这么百求百应的好事?赵姨?是你以前供电公司的同事?”
“对啊,她做会计,我做出纳嘛!跟我同一年退休的。你赵姨说,她练了一个星期,折磨她多年的胃病就好了,李洪志师父说了,人啊,有病不是病,是人生生世世做了坏事积累下来的‘业力’返出来,表现在身体上就是病,吃药打针不管用,只是把‘业力’压回去,下一次病得更厉害,只有相信李师父,练“法轮功”,师父用功力帮助‘消业’,病才能好呢!”
“生病不用吃药?有点过了吧?这个什么李洪志有这么厉害吗?”
“你这个小子懂什么,不要乱讲话!”苏月明左右看了一眼,好像家中还有人能听到似的。杨西觉得有点好笑,但还是忍住了。
“书上说了,李师父可厉害了,他有四大功能呢!”
“四大功能?什么功能?”杨西开始有了点兴致,他对特异功能、神异之事比较感兴趣,闲时没事也会练练气功。
“李师父有搬运、定物、思维控制、隐身四大功能呢!这本书上还说了他的很多神奇事迹!”
“哦?这么神奇?”杨西接过书,往封面上一看,《转法轮》,难道是佛教的书?他对“法轮”是属于佛教的用语多少还是有点了解。
“好啦,有时间我会看的,现在先送你到医院复诊吧。”
杨西正想起身,却被母亲拉住了,苏月明说:“都跟你说了,练功不用看病!一进门师父就会把练功人的身体推到无病状态,看病就是不相信师父,不是修练人他就不管了,会把‘业力’还给我的。这些天我一直跟你赵姨去公园练功呢!附近住的欧伯,他高血压都练好了呢!”
杨西皱了皱眉,正想反驳,苏月明又加了一句:“早几年遇到“法轮功”就好了,你父亲也不会死了。他们说了,癌症也可以练好的!”说完后,脸上的光彩一下隐去,沉浸在哀伤中。
杨西欲言又止,想起1993年父亲患胰腺癌的那段日子,他们守在病床前不眠不休十多天,父亲还是在手术后走了。母亲心力交瘁,整日魂不守舍的,直到现在还一见到猪血就会想起父亲吐血的情景而呕吐,甚至听到菠萝也会伤心落泪,因为医生说父亲的胰腺已经肿大得像菠萝一样。这么多年了,母亲总会时不时关心他的身体状况。他知道母亲的担忧,因为大伯是食道癌去世的,三伯的儿子是消化道癌去世的,他也曾想自己会不会也有消化系统的遗传疾病。不过处在他现在的位置,有时候免不了喝酒应酬,他也很无奈,生老病死,谁能避免呢?
当杨西回过神时,发现母亲已经出门练功去了。恍惚之间,不知是光线的反射还是一夜未眠眼花的缘故,杨西仿佛看到了书本封面上有一片金光。他摇了摇头,金光消失了,但心里却有点疑惑,不由得翻开书看了起来。渐渐地,杨西被书中所说的神奇吸引住了,李洪志说法轮大法是“宇宙大法”,是他给人类留下的唯一的上天的梯子,人能通过修练返回天上去!这可能吗?把它当奇幻小说读的杨西并没有发现窗外开始乌云密布,笼罩在这个美丽的海滨城市的上空。
泥足深陷
一开始半信半疑的杨西并不太积极,但孝顺的他经不起母亲的一再要求,因此不时陪同母亲一起前去公园参加集体练功。
这一天,杨西在几个功友的盛情邀请下去功友家参加了“学法练功交流会”。他们先是一起读了《转法轮》上的一些段落,然后几个功友说自己提高认识后,师父帮助“消业”了。诸如病好了,孩子听话,夫妻和睦,工作顺利,虽然有一些小事不如意,也只是磨练自己等,大家听后都很受鼓舞。
当一个女孩提出为什么自己的病没有好,家里的困难也没有好转的疑问时,主持的人马上纠正她:“你是新学员吧?师父说了,交流会上不要讲些乱七八糟的影响大家的话,你要查找自己做得不如法的地方。怀疑师父是思想业,对师父不敬,在另外空间的神看来是要销毁的生命!”女孩一脸惶恐,诺诺称是。
紧接着,一个下岗的中年妇女,先是虔诚地当空一拜,才说:“师父说得没错,现在人类道德下滑,地球是宇宙中的垃圾站!感恩师父,把地球爆炸的时间推迟了,师父会安排好一切的,我要抓紧修练,修成到新世界中去,才能躲过世界末日。”
轮到一个戴眼镜的斯斯文文的男青年时,只见他清了清嗓子,用低沉的声音报告了自己打坐时看到的神奇景象,最后他昂了昂头,说:“李师父说了,练功人看到的神奇之事都是另外空间的真实影像,还说修得不错的有些人,师父不再锁着,允许他出功能。”杨西心里暗暗神往,问他如何才能提高层次。男青年很快接话:“多看书,学法是关键。修在自己,功在师父!”
自此之后,杨西开始精进看书学法,所有“法轮功”的书他都买来看,不断用“法”熔炼自己,所遇的一切人、事、物都以“法”为标准去衡量取舍。他频繁参加“学法交流”会,并渐渐找到了感觉,仿佛皮肤病也好转了,而且还出现了“开天目”的现象:有时他在练功时能感到身体中热流循环;有时依稀中可以看见空中的仙女和台面上的光环,甚至有一次还模糊看到了师父的“法身”,感觉到师父帮他把修好的部分隔开。有一次,他身体不舒服,感觉到家中有恶鬼邪灵骚扰,但一练功后就消失了。最神奇的是,他有几次梦到自己到寿了,本来应该死于癌症,但因为是练功人,师父帮他续命了!
慢慢地,杨西开始相信李洪志就是下世度人的宇宙主佛!他虽然从来没有见过李洪志,只是看他的书,但内心却充满了对师父的感激崇拜之情。他出资到辅导站买了很多“法轮功”的书籍和音像制品,跟母亲一起积极地到处“弘法”,很快成为了“法轮功”在湾仔辅导站的骨干。
在交流会上,杨西常常是“主角”,分享自己的神奇体验让他觉得自己的层次在不断提高,大家的推崇让他享受着飘飘然的感觉,仿佛“成仙成佛”就在眼前。
工厂里的工友见到杨西身影的次数少了,最近领导已经找过他几次,暗示过这个问题,但杨西不以为意,心想人间的名利何必“执著”呢?加紧修练提高层次,“圆满”到法轮世界去才是头等重要之事。师父说了,到时他要给人类一个创举,“圆满”时让大家“白日飞升”,不要身体的就在空中虹化掉,要身体的就带着身体回去。天国世界里树是金的,鸟是金的,一切都是金的,人间这一切算什么!而且时间很近了,实修两年。只要想到这些,杨西就感觉到热血沸腾,恨不得一天24小时都用在学法练功上。
杨西结婚了,跟租他房子的海南女孩刘红燕成了家,女儿在1999年出生了。妻子也在中富公司旗下的瓶厂工作,眼睛大大的,样子端正,只是性格有点倔强任性。不过正如母亲所说的,结婚一定要找同是练“法轮功”的人,这样才能共同提高。当初他向刘红燕提出结婚就要练功时,她虽然有点犹豫,不过最后还是答应了。现在想想,幸亏妻子是功友,不然一般人看他经常“不务正业”地到处“弘法”交流,耽误工作,早就跟他吵800回,督促他上进了,哪会像现在这样全力支持他为“大法”做事。
杨西庆幸自己一家都是“法轮大法”的修练人,经常感觉到自己与众不同,就像师父所说的,已经不是常人,而是走在神路上的人。杨西边想边走出鸿景花园,去年结婚时他们夫妻和母亲已经与哥嫂分开住,因为常人的认识太低,经常话不投机闹不愉快。就像前几天大哥跟他商量清明节祭祖之事,他明明已经告诉大哥,作为修练人,不能去拜祭祖先,师父说了,因为练功人层次高,祖先是经受不起他的一拜的。大哥却大发雷霆,骂他忘恩负义,还说他带着母亲妻子练什么乱七八糟的功,练得连父亲的遗照都不供奉了,祖先也不认了。杨西心想,大哥哪里懂得,师父说了,生我肉身的父母不是真正的父母,生生世世的父母多得数都数不过来,只有天上生我元神的父母才是真正的父母。不过他没有把这些话说出来,他们都是不练功的常人,根本不会理解。
可是杨西不知道的是,他在领导、同事的眼中变了,以前那个热心上进的有为青年不见了,亲切待人的态度慢慢转变成“修练人”比“常人”高的傲慢,总是喜欢讲一些不切实际的怪异之事。
风起云涌
这一天,杨西匆忙请了假,赶去参加站长通知的紧急会议,说是有要事商量。会是什么事呢?
赶到聚会点一看,站长、辅导员、骨干都在,但与平时轻松交流的神态不同,每个人都脸色凝重。杨西赶紧找了个位置坐下来。
站长李贵民开口了:“4月19日发生在天津教育学院的事,你们都知道吧?事情有新的变化,传公安抓了不少功友,现在上面有新的要求,找你们来商量一下。”
杨西知道好像是天津教育学院里的一名教授,也是中科院的院士,叫何祚庥的,写了一篇《我不赞成青少年练气功》的文章,里面提到他研究所里有个学生,练“法轮功”两次得精神病的事,发表在校刊《青少年科技博览》上,对“法轮功”产生了一定的负面影响。当地辅导站的人组织了一些人,好像有五六千人,围聚在教育学院里讨说法!到现在,应该有四五天了。
想到这里,杨西一阵愤怒,想着这些“科痞、文痞”(师父语)真可恶!媒体这几年不时有报道练“法轮功”有病不吃药死亡、出偏,甚至自杀、杀人的事,迷惑了一些“不明真相”的人。但师父早就在“经文”里说了,练功人没有病,出现病的症状只是安排弟子吃苦“消业”,他们之所以会病死会出偏,都是因为没有把自己当作真正的修练人,放不下有病的心,没有去掉人的“执著”所造成的,放不下有病的心就是常人,常人能不死吗,而且还有的是看到另外空间的美好景象,不想回来而造成肉身死亡的,甚至更可恶的是有些本来功练得好好的,突然就死了,这些都是来破坏大法的魔干的!而且师父说了,本来就不允许精神病人练功的。
杨西现在知道对这些问题该如何正确认识了,一开始他知道珠海有功友死于肺癌时心里还犯过嘀咕,交流时还问过为什么练功还会病死,宣传单上不都说只要念“法轮大法好”,癌症都能好吗?被大家狠批了一顿,说他怀疑师父,是思想业,要排除。李贵民就是因为认识得很正,所以才当上站长的。李贵民是他的发小,也是湾仔人,还是中文系本科毕业的才子,是公职人员,算是少有的几个令杨西佩服的人了。
“上面来通知了,说是希望各地组织一些人上北京中南海去,向中央讲清‘真相’,反映情况,营救被抓的功友。”杨西的思路被站长的话拉了回来。
“而且,上面强调说了,去的时候有人问起,就说是自己想去为大法说句公道话,不能跟人说是我们通知的,明白吗?”李贵民紧接着又补充了一句,“你们回去后要把能发动的人都发动了,要把这事提高到认识大法的高度去做。”
杨西心里一阵犹豫,回到家跟母亲、妻子说了后,她们也犹豫了,孩子还小,离不开人照顾。最后商量来商量去,还是觉得练功人不要管那么多事,这也是师父说过的,但还是尽量动员其他人去。
电闪雷鸣
1999年7月22日,杨西沮丧地走在回家的路上。今天国家正式把“法轮功”取缔了!公安部发出了六条禁令,禁止公民练“法轮功”,还发出了对李洪志的通缉令,真是岂有此理!电视里滚动播放说4月25日“法轮功”同修到中南海静坐示威是违法行为;说截至被取缔前,“法轮功”组织就已经组织了大大小小300多起围攻电视台、报社、政府机关的事件;还列出了这些年有病不吃药致死、致残、自杀、杀人的案例,有1600多人的名单;说“法轮功”组织与国外政治势力勾结在一起,有险恶的政治图谋。
杨西想不明白,“法轮功”明明是教人“真善忍”“做好人”,祛病健身,修练“圆满”上苍穹的功法,师父1996年就说过不能做违法的事,不参与政治,怎么就变成邪教组织了呢?怎么会有政治目的呢?虽然有一些电视上说的那些事,但那只不过是中央不了解情况,不知道病死的那些人是没有按照师父的要求做才这样的,是个人悟性的问题,练功人围攻媒体、政府机关也只是想讲清“真相”而已。
厂长今天也找他谈话了,说现在修练“法轮功”是违法的,提醒他要划清界线,以免影响前途。还斥责他的反驳是颠倒糊涂,反问他一个做好人、锻练身体的团体会这样置国法于不顾、不断扰乱社会秩序,会有那么多人非正常死亡和出偏吗?还说李洪志不负责任,又说他主宰安排一切,但病好的都是他所赐,死了出偏了却都是练功人自己的问题。最后还语重心长地告诫他,转任副厂长后按规定可以分配到公司的原始股,以后就可以参与分红了,提醒他要谨言慎行。杨西当时愣住了,气恨厂长对李洪志的不敬,但也知道他是好心为他着想,就要满两年了,自己奋斗了十多年的目标很快就可以实现了。但放弃“法轮功”?绝不可能!杨西内心一阵烦躁,连邻居跟他打招呼的声音都没有听到,径直进了家门。
虽然经历了好几个月的内心纠结,但杨西最终还是未能把认识调整过来。现在他一家人都非常后悔当初没有上北京护法,错失了“最后一次圆满的机会”。原来上京是考验,能“顶住压力走出来的弟子是伟大的”,自己却是师父“经文”所骂的“毕业考试都还不动,还说什么在家实修,都是邪悟,圆满也不想要了”的那类不合格弟子。师父是特地利用政府的迫害,把形势反过来,把所有练功人的心都暴露出来,谁真修谁假修一目了然!每个弟子思想中想什么师父都知道,都有他的“法身”在看着呢!他得想办法弥补这个错误,加紧表现才行,绝不能再错过任何一次上层次的机会了!
自此以后,杨西从辅导站骨干那里学会了上“法轮功”网站,上面会即时更新李洪志的讲法,还有同修的练功心得,以及应该用什么方式去讲清“真相”。如在居民小区安装定时喇叭、有线电视等,网上都有技术指导。他知道很多同修因触犯法律被抓,被判刑坐牢,站长李贵民也因此被开除公职了。但是李洪志对此是大大肯定的,说这些弟子都是伟大的。还在《去掉最后的执著》《走向圆满》《我的一点声明》等“经文”中警告“中国流氓政府”,弟子们为维护大法会不惜代价,鼓励弟子“放得下生死就是神,放不下生死就是人”,“可以用不同形式铲除不同层次的邪恶”,“不管是否被迫害致死的弟子最后都会圆满”。
杨西深受鼓舞,决心要紧跟“正法”的形势,响应师父“充分运用手中资源”的号召,在单位也复印“法轮功”宣传资料,尽最大努力为“大法”奉献。至于领导同事的摇头侧目、升任副厂长的讨论被搁置、厂长和董事长的叹息等,他已经没有心力顾及了。他们一家已经完全被李洪志的歪理邪说俘虏,人间的法律算什么,不过是“把人当动物一样限制起来”而已,“宇宙大法”才是最重要的。
执迷不悟
2001年3月,杨西夫妇因制作、传播邪教宣传品、破坏公共秩序被依法逮捕,考虑到其女儿年幼,依法豁免了对其妻子的处罚。
法律的警钟能让杨西一家人清醒过来吗?
没有!刘红燕甚至认为是师父保佑才让她逃脱了法律的制裁,从而变本加厉地外出弘法讲“真相”;而苏月明也无心照顾年幼的孙女,仍然抓住一切机会讲“真相”!街坊邻居不堪其扰,投诉到湾仔社区的综治维稳中心那里,要求工作人员管管她。街道办也无可奈何,只能找来杨西的大哥规劝母亲,杨西的大哥却被骂出了门。
这天,杨西的哥嫂去看望杨西,希望能劝醒这个弟弟。
久未谋面,一见到消瘦不少的杨西,大哥眼眶就红了。
“杨西,你怎么走路好像有点不顺畅?”
“没事,可能伙食不好,走路腿脚有点发软而已。”
“杨西,不要再信“法轮功”了,你看你人不人鬼不鬼的!家不像家,妈妈年纪也大了,你女儿杨紫现在放在我这里养,你要想想这个家啊!”
“杨紫每天都要问为什么爸爸妈妈不接她回家,是不是不要她了,几乎每天半夜都会哭醒啊!”旁边的大嫂讲着讲着就哭了起来。
杨西心里一阵紧缩,想起几岁女儿可怜的样子,心中一阵酸楚。但他很快调整过来,默默想:“这是情关,我一定要坚修大法心不动!”
见他一脸固执的样子,大哥气不打一处来,骂道:“你清醒一下吧!看看你,为了练这个什么“法轮功”,前途尽毁,工作丢了,股票分红也没了,对你有什么好处啊!”
“大哥,这个你就不要管了,我们这是过关、考验,师父会看到我们的付出的,等我圆满了,会福报你全家的!”
“你这是鬼迷心窍啊!这个李洪志真是害人精!”
“大哥!你不能对师父不敬,会有报应的!”
“光荣之家”
通过“考验”的杨西夫妻,原本以为一切都会像师父所说那样好起来,却没想到“考验”接踵而来,而且一个比一个难以应付。
杨西发现自己的脚越来越没有力气,有时候练功练着练着就“咚”的一声摔倒,或走着走着就坐了下去。一开始他还以为是“业力”返出来,更加紧学法练功,可后来情况越来越严重,有段时间基本上只能躺在床上,成半瘫痪状态!最后拗不过大哥的劝导,找了个熟人医生一看,发现得的是“重症肌无力”。看见医生皱眉叹息,杨西脑袋一片空白,练功怎么会得病呢?
妻子和母亲急了,几次组织功友到家里一起学法、练功,集体读《转法轮》,发“正念”除“魔”,也没见有什么起色。最后,他们悟到可能是因为忽略了走出去讲“真相”,没有为“大法”付出的缘故。特别是师父现在揭露出旧势力的“真相”,必须把不明真相的人唤醒,让他们“退党、退团、退队”,才能不至于在世界末日中被淘汰。于是,刘红燕和苏月明开始频繁印制资料,到珠海各地散发“法轮功”宣传品。
对李洪志死心塌地的杨西一家却没有得到师父的任何眷顾,除了重症肌无力,杨西还患有风湿、痛风,根本无法工作。为了“弘法”,他家财散尽,房子卖掉了一套,只能守着一个两三平方米的小铺子卖茶叶,每月挣个几百元帮补家用;刘红燕则患有皮肤病,到处做钟点工维持家庭生计;苏月明患有严重的高血压,腿脚也不是很好。更令人痛心的是年幼的杨紫,被软硬兼施的父母诱导练上“法轮功”后,不时在课室里打坐,开口闭口都是“神话”,个性孤僻,心理问题严重。
周围的街坊邻居看到杨西一家落到这般模样,无不摇头叹息。
“他们就像吸毒的,只不过是精神上瘾。”在杨西茶叶店旁边开店的大叔说,“有时还说什么最后会真相大白,他们会圆满到新世界去,不信的人会遭报应,形神全灭。真像赌红了眼的赌徒,不甘心之前下的本钱,总想着最后翻盘!唉,可惜可惜!”
“刘红燕每次来街道办,都是先喊“法轮功”口号,接着无缘无故就会笑起来,一会哭,一会骂,骂着骂着又会突然笑起来,感觉她怪怪的,既可笑又可怜。”综治队长阿伟说。
遗祸后代
“又是黑暗的一天,同学们都在取笑我一家都是邪教分子,都不愿意跟我一起,好像我身上带有神秘的细菌病毒一样,碰一下都要躲得远远的。”杨紫被泪水染得斑斑驳驳的日记本上写着,“我跟妈妈说了,可是她骂我没出息,‘大法弟子’是‘超常人’,书随便读读就可以了,最重要的是学好‘大法’,将来才能上天,叫我不要跟‘常人’在一起,可是我多希望能跟他们一起玩耍啊!”
“她说看着血从手臂里冒出来,一点也不觉得痛,心里反而痛快极了!”杨紫的伯娘边抹眼泪边心疼地说,“他们夫妻为了练功‘弘法’很少关心女儿,杨紫从小就郁郁寡欢的,经常放学回来就躲在房间里,后来我们才发现她拿小刀划自己的手臂,说是只有这样做,内心才平静!最气恨的是她父母还认为是有魔在干扰女儿,叫她练功驱魔!这孩子真是被他们毁了,脑袋里全是邪教的东西,她还这么小,怎么办啊?”
“她从小就怕黑,其实她是怕爸爸妈妈总会突然不见,特别黏我们。”杨紫的堂姐说,“有时候杨紫也会跟我们讲“法轮功”的东西,我妈怕我们姐弟受影响,有次说了她几句,她就离家出走了。那时应该是2011年2012年的样子,一个小姑娘家,出去会不会被坏人欺负啊,我们都快急疯了!到处找!我爸的头发都急白了!还好她后来自己回来了,看她呆呆愣愣的样子,满身脏污,我们都不敢问啊!”
闷头抽烟的杨紫大伯狠狠地把烟头一摔:“李洪志如果在我面前,我恨不得杀了他!他是恶魔,把我弟弟一家都毁了!”
(文章节选自《36名邪教亲历者实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