核心提示：2021年11月6日，英国《旁观者》杂志网站（Spectator.co.uk）登载了东京大学讲师菲利普·帕特里克（Philip Patrick）的文章《日本“末日崇拜”邪教缘何长青》（The enduring power of Japan’s doomsday cults）。文章指出，第二次世界大战结束后，日本经历了两波邪教兴起浪潮，“奥姆真理教”这类邪教的兴起，与日本社会僵化、人们思想迷茫存在很大关系。当前日本社会政局动荡，债务攀升，出生率持续走低，邪教问题该何去何从？

日本电视台报道“奥姆真理教”教主麻原彰晃被判处死刑。原文配图

距世界末日邪教“奥姆真理教”发动日本历史上最惨重的“东京地铁沙林毒气事件”恐怖袭击至今，已有26年。1995年3月20日，在头目麻原彰晃带领下，“奥姆真理教”在东京地铁站释放沙林毒气，造成13人死亡、6000余人受伤。时至今日，这次袭击仍然是历史上惟一一次由个人组织实施的大规模杀伤性事件，个中细节令人恐惧：一名妇女不得不通过手术摘除眼球，因为毒气将其隐形眼镜融化到了眼球上。

尽管邪教头目麻原彰晃已于2018年被处决，但这个死亡邪教不知何故却存活下来，更名为“阿莱夫”（Aleph），并分裂成两个团体。“阿莱夫”体量虽小却出奇顽强，它拥有1650名信徒、可观的现金储备和多处房产。据报道，“阿莱夫”每年都会吸纳数百名新信徒，其中大部分是年轻人。

上周，因拒绝向日本公安调查厅报送资产信息，“阿莱夫”被勒令暂停其合法社会组织身份。该法令禁止它在六个月内使用自备设施、招募新信徒、获得土地和建筑物及接收捐赠。

目前尚不清楚“阿莱夫”与“奥姆真理教”的相似程度。但令许多日本人感到震惊的是：一个如此凶残的世界末日论邪教分支仍在运行，甚至日益壮大！在某种程度上，邪教可以称之为日本社会健康状况的诊断工具——它们的存在证明传统机构并没有解决日本社会问题。

想了解日本邪教为何具备如此复杂而持久的吸引力？先来了解一下其兴起的历史背景：第二次世界大战结束后，天皇崇拜戛然而止，形成了一个信仰真空，第一波新兴宗教团体大浪潮随之汹涌而来。宗教组织所享有的免税权，也使这些团体在经济困难时期更具吸引力。第二波邪教浪潮发生在在1970至1980年间“泡沫”时代。宽松的货币政策和令人眼花缭乱的变革步伐，扰乱了自然秩序，日本社会逐渐走向道德缺失和颓废时代。那些“孤独迷茫的外乡人”，被蓬勃发展的经济吸引到大城市，很容易成为邪教组织的拉拢目标，各式各色“大师们”为他们提供了所谓的归属感和精神救助，而这正是“奥姆真理教”滋生的沃土。

“奥姆真理教”比其他邪教更具吸引力。它从东京大学毕业生、律师、医生和商人等社会精英中招募信徒。这些人往往背负着人生成功的负罪感，他们心甘情愿将财富交给一位有魅力的“弥赛亚”，从即将到来的世界末日中获得拯救。“奥姆真理教”头目麻原彰晃分明是个骗子，他靠以每剂7000美元的价格向身患绝症的人兜售一种“万能药”蛇油（实际上只是陈皮泡酒）而起家。乔治·奥威尔（George Orwell，英国作家）曾说过，“有些想法非常愚蠢，只有知识分子才会相信”，麻原彰晃可能深谙此道。

许多重量级日本作家，从村上春树到大江健三郎，都密切关注日本邪教现象。调查结论令人不安：人们加入“奥姆真理教”，只是为了拒绝一个“系统”，在这个“系统”中每个人都被明确定义但其角色却受到严格限制。在《极权主义的起源》一书中，汉娜·阿伦特（Hannah Arendt，流亡美国的德国政治理论家）写道，法西斯主义之所以成功，是因为它“极其密切地关注了（20世纪的）问题”。这可以解释当前日本社会邪教肆意滋生的扭曲现状，它们为现代社会令人困惑的后果提供了直接答案（救赎和永生）。

如今，日本有多达2000个膜拜团体，其中多数或多或少与传统佛教、神道教信仰相关联。这些膜拜团体的教义非常含糊，乃至包罗万象。大多数膜拜团体不具危害性，有些不是真正意义上的邪教，而是掩盖犯罪活动的外围组织，其他则是以避税为目的。

过去两年中，日本更换了三位首相，社会债务继续攀升，出生率继续下降，技术成为情感依托。像“阿莱夫”这样的邪教团体，虽然没有很多追随者，但他们仍然在日本社会中占具重要地位。上周，一名打扮成电影《蝙蝠侠》中小丑形象的“独狼”袭击者，在（东京）地铁上持刀行凶、纵火，这一事件让人们心有余悸地回忆起“奥姆真理教”袭击诸多恐怖事件，这也是让众多日本人感觉漂泊无依的（社会）僵化症的一种症状。

作者菲利普·帕特里克同时也是《日本时报》特约撰稿人。

原文网址：https://www.spectator.co.uk/article/the-enduring-power-of-japans-doomsday-cult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