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核心提示】2018年5月6日,英国《独立报》(The Independent)刊登题为《从发生集体自杀惨案的琼斯镇到布利克斯顿街区,邪教总会吸引领导者和追随者》一文,文中提到美国在线影片租赁公司Netflix播出的最新系列纪录片,让大众视线重新聚焦邪教,增进了观众对黑暗邪教世界的了解,作者大卫·巴尼特采访了在过去40年中一直致力于抵制邪教的伊恩·霍沃斯。
1978年11月,伊恩·霍沃斯和全球各地观众都被一段不寒而栗的视频震惊,将近900多人死于由邪教领袖吉姆·琼斯精心策划的“革新自杀”行动。许多观众盯着琼斯镇这个偏远地区堆积如山的尸体,对这里发生的集体自杀惨案感到扼腕,霍沃斯叹息:“我差点也这样死掉。”就在一个月前,他从加拿大的一个邪教组织中逃离出来,他的经历、他的逃亡还有琼斯镇自杀惨案的照片都促使他在接下来的40年中致力于调查、对抗邪教,并帮人从邪教中摆脱出来。
纪录片《狂野的国度》于今年3月在Netflix网站首播,让邪教再次回归公众视野,引起广泛关注。该片讲述了20世纪80年代印度邪教大师巴格万·什里·拉杰内什(又名奥修)在俄勒冈建立自由性爱社区的故事。
(巴格万·什里·拉杰内什及其引导的运动把邪教组织重新推向聚光灯)
这也许是我们看到的典型的邪教形象:拉杰内什的信徒身着橘色服装,死于1990年,他们的头目是一位“蒙受神恩”的印度大师(在印度政府对他组织的活动表示不满后,他迁居到美国),信徒给了他大量的现金,并与自己的家人们失去联系。但并不是所有邪教都是这样,比如俄勒冈的牧场改了名字,琼斯镇发生了邪教自杀惨案,1993年戴维真理教头目戴维·科里什在韦科市的一个分支被FBI突袭搜捕。
(拉杰内什,又名奥修,和他橙色着装的信徒)
凯蒂·摩根·戴维斯上个月出版了一本书,讲述了她和父亲阿拉维丹·巴拉克里斯南在布利克斯顿的经历,她的父亲是一名邪教头目,2015年因强奸和监禁罪被捕入狱,摩根·戴维斯在2013年终于成功逃离了这个折磨她整整30年的邪教组织。
邪教如今再次出现在新闻中,但对伊恩·霍沃斯这些人而言,他们一直在抗争,作为英国邪教信息中心的负责人,他的一生都在搜集关于邪教的信息,为那些摆脱或渴望摆脱邪教的人提供建议和帮助,并呼吁建立更严格的法律来控制这些邪恶组织的影响范围。
霍沃斯说:“我已经对付过1000多种不同的邪教,包括拉杰内什组织。Netflix关于该内容的纪录片在国际上引起了广泛关注,这绝对是一件好事。”
(凯蒂·摩根·戴维斯,原名罗西·戴维斯,33岁,被她的父亲阿拉维丹·巴拉克里斯南囚禁于监狱之中)
当然,人们对邪教的兴致也时高时低,霍沃斯说:“最大的一次高峰始于1999年1月,当时大量的邪教活动围绕千禧年展开,有各种事情被许诺和预言。可从数学层面讲,千禧年并不是1999年底,而是2000年底,但邪教头目才不在意这些,他们只关心金钱以及对人和权力的掌控。”
霍沃斯本人出生于英国兰开夏郡,是个农民的儿子,1972年20多岁的他移居加拿大,到1978年,他在一家大公司任沟通顾问一职,从未想过会加入邪教。31岁时,他碰巧被多伦多街上一个女人叫住了,“她很有魅力,我当时又是单身。”霍沃斯回忆道,“当她问我是否有时间回答一些问题时,我认为这只是一次市场调研,就爽口答应了。”但仅仅是六个问题后,这名女子就变了腔调,她告诉霍沃斯,他的回答显示他就是她所在组织需要的人,他如果加入就能够回馈社会而不仅是索取。随后的一周召开了一次会议,霍沃斯也被邀参加。
(1978年从邪教逃离后,伊恩·霍沃斯用其一生帮助身陷邪教的人)
他说:“我去了,那里大约有100个人左右。一位女士说她之前沉迷酒精和毒品,是这个组织帮了她。我本想从后门溜走,但我从小被教育要有礼貌,因此没有马上走。随后他们拿出了饮料和蛋糕,我想既然花了2美元(1.5英镑)来参加,就得让这个钱花得值得。
中途休息时,霍沃斯走到走廊上抽烟,在那里被邪教成员逮个正着。他以前看医生时曾被告知如果继续抽烟很可能危及生命,该组织成员向他承诺,只要他报一门220美元的戒烟课程,保证他能戒烟成功,霍沃斯早前就以关注过类似的戒烟课程,这次他决定试试,他说:“1978年9月开始上课,到课程快结束时,我辞去了原有的工作,想把我的一生奉献给邪教,并交出了我所有的积蓄,大约1500美元。”
(1978年琼斯镇社区发生的邪教集体自杀惨案)
从最初被一位女士吸引并受邀参加会议,到后来在整个戒烟课程中渐渐把自己的身心交付给这个邪教,直到现在霍沃斯都无法确切给出一个转变的时间点,“我觉得当我去找他们的时候,我就已经掉入陷阱”。邪教通常靠满足人的欲望来发展自己,比如他们会承诺你一定会成功,或成为在艺术或创造方面的人才,满足你们想影响社会的虚荣心,或者像霍沃斯一样,要“回馈”社会,他们还会承诺你一定会戒掉毒瘾或是改善身心健康状况。这就是霍沃斯所说的“治愈邪教”,不是那些更多提供信仰承诺的“宗教邪教”。
接下来的一个月里,霍沃斯极力劝说他的朋友和邻居加入该教,他们对他的变化感到吃惊,但霍沃斯说:“我认为他们没有眼光,因为他们不是精英,而我是。”霍沃斯坚信用堪称教科书式的招募鼓动亲友加入邪教,会让他众叛亲离。他说:“许多邪教早就会计划让成员去对抗亲友,但他们没有为此斥责我,也正是这点救了我。”
一位邻居给了他一份《多伦多星报》的副本,上面有一篇调查记者西德尼·卡茨撰写的头版文章,揭露了霍沃斯所在组织的邪教真相。霍沃斯读完立即与作者联系核实情况,在看到卡茨做的研究和提供的证据后然后,他崩溃了。霍沃斯愤怒抨击了邪教头目,随后被该邪教无情地扫地出门,他也最终摆脱了邪教的魔爪。
霍沃斯说:“那是在10月份,后来的11月,大家都在议论发生在琼斯镇的自杀惨案,我想如果我没摆脱邪教很可能也是这个下场,我花了整整11个月完全恢复,重新找回自我。”
(在布鲁克林的保释听证会后,NXIVM<自称“多层营销机构”>成员艾莉森·麦克离开美国地方法院)
很长一段时间里,伊恩·霍沃斯倍受“邪教的伊恩”这个角色困扰,但最终摆脱了,“真正的伊恩”又重新回来了,这个刻骨铭心的经历让他永远和邪教划清界限,继续自己的生活。霍沃斯说:“我来自兰开夏郡的农村,那里的人们常说‘如果有某种事物兴起,他们就做与它相关的事情’,所以我就做与邪教相关的事。”记者西德尼·卡茨让霍沃斯与一位名叫皮特·斯科特的电视制片人联系,他们后来共同建立了“精神虐待理事会”,并于1987年转型为邪教信息中心,现在作为一个慈善机构运作。
霍沃斯和斯科特重点关注了霍沃斯曾误入的邪教组织,还向一群新加入该邪教的成员分发传单,敦促他们尽快从加拿大机场返回,面对霍沃斯提供的证据,新成员大多都回去了,最后,抵抗行动让该邪教团体转移基地,霍沃斯笑称:“多伦多对我们两方而言都太小了。”霍沃斯不知道他们现在在哪里,或者是否仍然存在,因为邪教经常更改名称,他们总会比媒体和调查人员快一步,令人无迹可寻。另外,随着和霍沃斯联系的人越来越多,他也掌握了更多的邪教信息,尤其是在他搬回英国之后。
邪教信息中心的一个主要任务是帮助那些摆脱邪教的前成员进行身心恢复,霍沃斯把这类伤害称为创伤后应激障碍(PTSD),并认为治愈他们的方法也需因人而异。他也希望看到有更健全的法律来打击邪教,因为现有法律没有针对邪教的具体条款,只有当邪教头目犯下真正可追溯的罪行时,才会得到法律制裁,比如在2015年阿拉维丹·巴拉克里斯南的案件中,法律才会起作用。
(被信徒们包围的巴格万·什里·拉杰内什)
阿拉维丹·巴拉克里斯南的案例中,凯蒂·摩根·戴维斯在新书里对该邪教的揭露给了霍沃斯新的启发,帮助那些已经摆脱邪教的人们恢复其原有的生活是我们要做的事,那么我们又该如何帮助那些出生就在邪教组织的人呢?霍沃斯说:“如果你出生就在一个邪教组织,那就没有像我那种‘真实伊恩’和‘邪教伊恩’对抗的心理斗争,困扰你的将是‘我是谁’这个问题,这是一个极其艰难和脆弱的境遇。”不要以为愚蠢的人才会走入邪教,专家说邪教最有可能吸引聪明的、受过良好教育的人,因为他们善于思考、有灵活的头脑,并会被邪教描述的另类生活方式所诱惑。
从70年代的琼斯镇到80年代的拉杰内什到21世纪的布利克斯顿,邪教屡禁不止,并在世界各地涌现。现代的生活、繁华的世界也并没有影响魅力大师或邪教头目对民众的吸引。霍沃斯说:“邪教头目一开始只想得到一些平常东西,比如金钱、性、权力,接着大约十年后,他们可能开始相信自己说的话了,认为自己真的是神。”但是,只要虚假的神仍然在玩弄无辜的人们,伊恩·霍沃斯就不会停止他持续40年之久的邪教对抗之路。